死后被无数人亲吻的少女，没有人知晓她真正的名字
“安妮，安妮，你还好吗？”人们急切地呼唤着倒在地板上的女孩。她双眼紧闭，脸上的神情显得异常宁静，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。
女孩没有任何反应。她不仅没有意识，也毫无呼吸与心跳的迹象。急救人员迅速行动起来，对她施行胸外按压与人工呼吸，尽力为她的身体输送氧气——在急救培训的教室中，这一幕每天都在重演。
安妮并不是一个人类女孩。她的全名叫“复苏安妮”，是一种广泛使用的急救训练人偶。不过，她确实拥有一张真人的脸——在这张带着神秘微笑的脸庞背后，还藏着一段充满谜团的往事。
长着真人脸庞的急救人偶“复苏安妮”（该版本生产于1970年代） | National EMS Museum
塞纳河无名少女
一切故事的开端要回溯到一百多年以前。在1880年代的某一天，人们从法国的塞纳河中发现了一位年轻女性的尸体。
尸体看起来神情安详，年纪约在16岁左右。尸体身上并没有找到任何暴力所致的伤痕，因此人们推测她可能死于自杀。
在一番检查后，少女的尸体被放在停尸房的玻璃窗后公开展览——在当时的巴黎，这是确认无名尸体身份的常规手段。尽管每天都有许多市民前来围观，但从未有人认出这位少女，她的名字与身份始终是个谜。
虽然不符合现在的伦理，但在19世纪的巴黎，展出无名尸体是件平常的事情，人们甚至把观看尸体当作娱乐 | G. Garitan
然而，少女并未就此被遗忘——不如说，她的故事接下来才刚刚开始。
负责检查尸体的病理学家被她的容颜深深吸引：那是一张宁静、优雅的脸庞，嘴角微微含笑，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。为了留住这份美丽，他请来工匠，将女孩的脸庞翻模制成了石膏面具。在当时的欧洲，这种“死亡面具”相当普遍。它经常用于纪念死者，也可以作为绘画或辨别身份的参考。
塞纳河无名少女的石膏面具
在1920-1930年代，这位少女的石膏面具意外地在巴黎甚至全欧洲流行了起来：它被大量复制，并被当成装饰品挂进了人们的家中。文学家与艺术家们热情称赞女孩神秘的美感，将她视为激发灵感的缪斯。艺术家曼·雷（Man Ray）和作家阿尔贝·加缪（Albert Camus）等人都在工作室中悬挂了无名少女的面具，加缪还将她称为“溺水的蒙娜丽莎”。
作家们在诗歌和小说中一次次幻想着无名少女面具背后的故事。在文学作品中，她时而化身为爱投河的痴情少女，时而生出邪恶的力量，让爱上石膏面具的诗人走向家破人亡。
《未知》（Die Unbekannte）是一本源于塞纳河无名少女的德语小说。故事中的少女爱上了一位英国外交官，并为爱自杀 | Amazon
复苏安妮的诞生
1960年，一位名叫阿斯蒙德·挪度（Asmund S. Laerdal）的玩具制造商将这张脸庞带进了医疗界。
在这个时代，主要由胸外按压与人工呼吸组成的心肺复苏术才刚刚诞生。为了训练人们掌握这些新型急救技巧，阿切尔·戈登（Archer Gordon）、彼得·萨法尔（Peter Safar）等几位医生联系到挪度，希望能与他合作制造一款急救仿真人偶。
创造了“复苏安妮”的挪威玩具商Laerdal | Stephanie Loke, SL McKernon
在满足技术要求之外，挪度希望能为人偶赋予一张生动的脸庞。他相信真实的面容能激起练习者的情感，让他们更加认真地对待急救培训。此时，他回想起了多年以前曾在祖辈房间中看过的石膏面具——那正是塞纳河无名少女的脸庞。这张脸具有濒临死亡的真实感，同时又不会太过可怕，背后还有一段悲剧性的故事。于是，他决定借用这张脸，制作出了世界上的第一个急救人偶“复苏安妮”。
“复苏安妮”最初是为练习人工呼吸而设计，随后不久挪度又为人偶加入了胸外按压的功能。从此，挪度的玩具公司逐渐转变成了一家医疗设备公司。直到今天，这家公司仍在生产这些急救人偶。
现代版本的“复苏安妮”人偶，脸部设计比过去有所简化 | Sofía Ruiz de Gauna et al.
现在，急救人偶已经有了许多不同版本，他们各自也拥有不同的面孔。不过在这其中，“复苏安妮”依然是最广泛使用的版本之一。她常被称为“世上被亲吻最多的女孩”——因为许多人都曾在人工呼吸的练习中触碰她的嘴唇。
不过，说“复苏安妮”是女孩其实也不太准确：她拥有女性的脸庞，但身体设计却更像男性。第一个具有女性胸部特征的急救人偶直到2019年才出现——设计者认为，拥有女性身体的人偶能打破人们触摸胸部的心理障碍，提高女性患者获得救助的几率。
谜团延续至今
故事至此已经讲完，但有一个疑问仍未解决：这张脸最初真的属于某个溺水死亡的少女吗？
在上面，我们看到的是“塞纳河无名少女”传说流传最广的版本——但其实，并没有可靠的记录能证明事实就是如此。
塞纳河无名少女面具的模具，现存于法国阿尔克伊的一个手工作坊中 | LP/ A.-L. A.
许多人都对这段传说表示过质疑——毕竟，河中发现的溺水尸体大多肿胀变形，不太可能拥有如此生动美丽的外观。一些人猜测少女并非死于溺水，而是被人谋杀；另外一些人则认为，这张带着神秘微笑的脸庞可能本来就不是死亡面具，而是翻模自当时还活着的人——那或许是某位模特，亦或是石膏面具制造者的女儿。不过，就像流传最广的版本一样，这些说法也同样找不到可靠的证据。
人们被“塞纳河无名少女”的容颜吸引，擅自想象着她的故事，又擅自把她变成了悲剧性的美丽象征。而直到今天，我们依然不知道这位少女真正的名字，也对她的人生一无所知。
一百多年前，她可能曾在冰冷的河水中断送了生命。而现在，她化身“复苏安妮”，并被热情的施救者一次次拯救——这样的结局或许能令人稍感宽慰吧。
参考文献
作者：窗敲雨
编辑：Lun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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